石家莊都市網(wǎng) 日期:2011-8-19 編輯:sjzabc |
隨著北京刮起關閉打工子弟學校的風暴,7歲的宮曉龍夾雜在上萬名學生中間失學了。來自河北張家口赤城縣的父母在外打工十來年,終于在北京給了他一個十平方米的家,卻無法給他北京戶口,無法給他享受這座城市居民待遇的權利。 目前雖然在一所私立小學報上了名,但仍不知道未來能否擁有一張穩(wěn)定的課桌。宮曉龍的家長一直說,早晚都得回老家,但不愿面對貧瘠土地的他們?nèi)匀贿x擇在北京堅持著。宮曉龍也不想回老家,那兒什么都沒有,包括朋友。 ■十平方米的“豪華出租屋” 巨幅海報矗立在北京海淀區(qū)東升鄉(xiāng)后八家村,描繪著拆遷后新居的漂亮樣子。喧囂的建筑工地和馬路對面的外來人口聚集地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。 整片紅磚結構的簡易房遍布在街道后面的區(qū)域。不走到巷子深處,沒人能發(fā)現(xiàn)這里生活著這么多外地人。這里究竟有多少人,圍坐的居民們也說不清,但打工子弟學校里的孩子至少有一千人,外來戶的數(shù)量不會比一千少。 這里幾乎被河北人和河南人占據(jù)。比起很多家徒四壁的出租屋,7歲男孩宮曉龍家十平方米的屋子算得上豪華了,有張大床,還有一臺二手空調(diào)。宮曉龍獲得的獎狀和他畫的水彩畫糊了半面墻。 狹長的簡易房被分隔成五戶,宮曉龍家只是其中一家租戶。即便如此,不包括水電,一個月也要600元的房租。 “電一塊錢一度,比老家貴多了;水按人頭算,一人一個月10塊錢,曉龍也算一個。此外,吃飯還得花錢,咱河北人就土豆、茄子、西紅柿,吃菜老三樣。肉吃得少,一個勁兒地漲錢,舍不得買?!睂m曉龍的爸爸說。 即使這樣,這位來自河北張家口赤城縣的漢子也不愿意回到老家,因為老家只有幾分地,氣候惡劣,糧食不夠吃,大人沒錢花。 “就拿孩子上學來說,村里沒學校,打小學起就得到鄉(xiāng)里去上學,就得住校。還不如帶在身邊方便,還能天天守著。兩口子都在家,不打工,就得喝西北風了。”宮曉龍的媽媽梁海娥說。 ■“巴掌大”的學校從不上體育課 7年前,宮曉龍在北京出生,和同時在后八家村出生的北京孩子只隔著一條街道。不同的是,他的戶口在河北張家口赤城縣,沒有北京戶口來享受這個城市的居民待遇,現(xiàn)在連讀書都遇到了麻煩。 但年幼的宮曉龍還不知愁,一刻不閑地享受著暑假,踩著一輛“風火輪”從巷子這頭兒躥到那頭兒。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小男孩,在新希望小學讀書時從沒上過體育課,因為學校沒操場。 “還體育課呢,學校巴掌大個地兒,放學的時候都得一年級先走,走完了再放二年級的學生,怕一下子放學,學生們擠著?!绷汉6鹑滩蛔〔遄煺f。 “你沒見,一個班得有70多個學生吧!屋小人多,人挨人的。那能咋著,你不在這兒念,又沒地方去。”這次學校拆遷,梁海娥很淡定,這倒不單單是因為宮曉龍已經(jīng)在西三旗私立小學報上了名。宮曉龍的姐姐讀高中前已經(jīng)在三個省市周轉了數(shù)次,梁海娥已經(jīng)有了豐富的經(jīng)驗和“免疫力”。 ■“我怎么什么才藝都不會” 梁海娥兩口子,外出打工已經(jīng)十來年。宮曉龍的姐姐上小學三年級之前在北京的一家公立學校借讀。若干年前,借讀還不另外收費,只收取600元的報名費?;貞浧鹉嵌螘r光,梁海娥的表情相當舒展。 因曉龍爸爸的老板更換,全家流動到天津,漸漸穩(wěn)定。曉龍的姐姐讀完小學六年級,發(fā)現(xiàn)天津的初中不接受外地戶口孩子。無奈,一家人又輾轉回到北京。 同樣,北京的公立初中難以進入,梁海娥把女兒送進了一家私立初中。只讀了一年,梁海娥就看出來孩子成績下滑,趕緊把孩子送回了赤城老家。 “我家閨女有一天問我,‘媽媽,我同學都會才藝,我怎么什么都不會?’我覺得可欠孩子呢,老是換學校,讀的又都是私立的,哪兒有工夫?qū)W才藝?”梁海娥瞅瞅跟前的宮曉龍,“就像我家小子,送他學個畫畫班,孩子自個兒就知道家里條件不好,不愿意去。這附近也沒有才藝教育?!?/span> 梁海娥的想法在打工父母中很具代表性,他們堅定地認為,把年幼的孩子帶在身邊,堅持上幾年,等孩子小學畢業(yè)有了獨立生活能力,初中或者高中再把他們送回老家。這個想法醞釀的過程,打工的父母們從來沒問過孩子的意見。 ■“不想回老家,那兒什么都沒有” 但如今,梁海娥不得不承認,在北京上學,遠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。 “去年有一天,曉龍回家,臉上的巴掌印子老高。我一問,說是老師打的。我給老師打電話,對方態(tài)度還非常不好。私立學校的老師今天在這兒,明天說不定就走了,比流動人口流動性還大,能有啥教學質(zhì)量?有個老師私下跟我說,私立學校就是個混天的地兒,替家長看著孩子別去網(wǎng)吧,騰出手來去打工掙錢?!绷汉6鹫f。 宮曉龍的爸爸開大貨車,晚上出車,白天休息。沒有宮曉龍前,兩口子都打工。自打生了宮曉龍,梁海娥就改為全職媽媽。孩子上學時,梁海娥就到一墻之隔的匯智大廈做小時工打掃衛(wèi)生,一小時15塊錢,順便撿點瓶子、廢紙回來。臨時搭的廚房里,她撿回來的水瓶子已摞成一堆。 宮曉龍跑累了,一頭扎進小院,坐進巨大的廢舊輪胎里,臉蛋緋紅。他呆呆的目光穿過院子,盯著這片區(qū)域最豪華的建筑——公共廁所。 過去,所有的租房戶都到房東家上廁所。租房戶越來越多,早晨的隊伍甚至排到房東家門外,廁所熏得人睜不開眼。去年,這座使用瓷磚裝修的公共廁所蓋成了,在這片簡易房區(qū)顯得格外扎眼。 上廁所難的問題解決了,但這些外來打工者在北京生存還面臨很多困難,孩子的教育問題就讓很多家長發(fā)愁。優(yōu)質(zhì)的公辦學校可以向打工子弟開放,但要求出示“五證”(“五證”指家長或監(jiān)護人本人的在京暫住證、在京實際住所居住證明、在京務工就業(yè)證明、戶口所在地鄉(xiāng)鎮(zhèn)政府出具的在當?shù)貨]有監(jiān)護條件的證明、全家戶口簿等證明、證件),而“五證”是很多外來務工者沒有的。沒有北京戶口,他們根本無法以一個市民的身份享用教育、醫(yī)療等各種公共資源。 梁海娥說,將來還得回老家?!霸缤矶嫉没厝?,早晚的事兒。掙錢,養(yǎng)孩子,過一天是一天。這片兒要是拆了,我們就再搬?!彼f。 說起未來,她說不是沒想過?!拔揖蛯に迹奶煳壹視札埬茉谶@兒參加高考。北京不是分數(shù)低嗎?上學不用到處找學校,我和他爸就能踏實地去掙錢了?!绷汉6鹂吭陂T框上描述她理想中的未來。 操著一口標準的不帶京腔的普通話,宮曉龍說他不想回老家,那兒什么都沒有,包括朋友?!鑫?本報記者白云 |
|
|